2019夏·行走西藏——第二敦煌·皮央东嘎遗址石窟群
西藏西部的阿里地区属于古格故域,是历史中有着悠久藏传佛教文化的重要地区之一。由于古格地处西部西藏的特殊地理位置,与周边佛教国家或地区的密切交流的频繁程度,直接受到了凿窟造像的宗教意识与技艺方法的影响。至今在此发现多处规模相当的佛寺遗址和佛教石窟群遗址,其中东嘎·皮央石窟是西藏现存石窟群中规模最大的一处,也是目前所发现海拔最高、壁画面积最多的高原石窟群,完全可以与敦煌莫高窟相媲美。
皮央东嘎是在1992年才被发现的石窟壁画遗址,位于西藏自治区阿里地区札达县以北40公里处的东嘎村、皮央村附近的土石山崖上。东嘎皮央遗址由东嘎扎西曲林寺遗址和皮央石窟群组成。由于两村距离很近,遗址规模巨大,故命名为皮央东嘎遗址。皮央和东嘎遗址分为石窟遗迹、石窟壁画、佛寺与建筑遗迹、佛塔遗迹、出土及采集遗物、墓葬、居住遗址、岩画。因遗址的价值高、保存现状也较好,以及其研究价值和古格王朝遗址相当,1996年被列为西藏自治区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5月被核定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车行到村落边上就停了。这是一座尚未正式开放的遗址,司机告诉我们,这座石窟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看护着,如果有运气遇到他,那么就可以央求他开门,看到石窟里那跨越千年的壁画了......
抬头看看这高高的山崖,内心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刚刚在海拔4000米的地方爬了一座300米高的陡峭山峰,再看到这险峻的地势,心里真的在打鼓。对古格王朝的好奇终于战胜了胆怯,鼓了鼓勇气,开爬......
皮央东嘎遗址北距托林镇62公里,山壁上散落着数千个洞窟,号称“里千户,外千户”,总面积达1.2万平方米,山顶上还可见一红色建筑残体。该遗址是中国迄今发现的规模最大的佛教古石窟遗址之一,素有“第二敦煌”的美称,洞内壁画内容多为佛教典故,人物造型优美,栩栩如生,从其绘画的特点可以看到多元文化交流的痕迹。
皮央东嘎遗址的具体创建年代暂时无法确定。有关文献记载也极少,只有一本流传到印度的藏文手抄本《古格普兰王国文》,其中记载皮央寺始建于古格王国建国初期的10世纪,为仁钦桑波当时所建的古格八大佛寺之一,七十年之后又有一次规模较大的改建。另有藏文文献提及东嘎在意希沃时代的10世纪建寺,约12世纪前后由于古格王国国内的分裂斗争,一度成为与都城扎布让对峙的另一个王室的所在地,后来古格王国恢复统一,东嘎丧失了王宫的地位,但仍为古格的政治及文化要地。
吐蕃王国末期,吐蕃最末一代国王朗达玛的后裔逃往阿里,在阿里建立起割据的小王朝,其中一个小王朝古格王朝的都城,便建在札达县境内的札不让。遗址中还保存着数百孔洞窟和绘制有精美壁画的佛寺、石窟遗迹,在城内的库房内存放着火药、铠甲、头盔以及各种铁制兵器。据藏文史籍《西藏王臣记》记载,古格王国先后传承共十六代国王,最后在公元17世纪由于西方传教士潜入古格传教,导致信奉天主教的古格国王与坚持以佛教为国教的大臣之间发生严重的冲突,邻国拉达克王国乘古格国内混乱之机,出兵围困其都城扎不让,将其灭亡。
象雄与古格,两个一度各领风流的西部古国,从此消逝在历史的烟云之中,令考古学家、历史学家、民族学家们在浩翰的史海中苦苦搜寻,力图用科学的证据来复原其历史的旧貌。关于古格王国,虽然各国的历史学家与考古学家曾作过大量的调查研究工作,但也有许多问题时至今日仍然藏在云山雾海之中未能得解。其中,一个最令考古学家感兴趣的问题在于:当年这个王国最强盛时,一度号称达到十万之众,但古格王国都城遗址扎不让所有能住人的洞窟加起来,也只能容纳两千人左右,这不能不让学者们推测,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一定还有无数个像扎不让这样的古城堡隐藏在大漠荒原深处,被历史的风尘所掩盖。
于是,一支又一支考察队踏上了阿里高原,去探索神秘古国深藏于荒原大漠之中那些未知的世界。一支调查小队,由西藏文管会和四川大学藏汉两族考古学者组成,先后数次深入到阿里高原,终于取得了重大的考古新发现。在1992年他们发现了位于扎达以北40公里处的石窟壁画遗址。
1992年6月的一天,野外考古队在返回营地的路上搭乘了一位放羊的藏族小女孩。他们顺便问牧羊女附近有没有画着画儿的山洞,没想到小女孩非常肯定地予以了答复。她将考古队员带到东嘎村旁一个凹字形山谷的半山腰上,两个画满了精美壁画的山洞令已经在高原上奔波了数月的考古队员们几乎晕厥过去,队员们眼睛湿润了,他们发现了一处隐藏在深山之中,并在西藏考古学界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古代文化遗址。精美、浩繁、博大、神奇、壮观等等词汇一起涌入脑海,这个沉睡了数个世纪的绝美壁画从此被世人所认知。
其实在当地这些山洞并不神秘,牧羊女在避雨时经常将羊群赶到山洞内。据说,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意大利学者杜齐曾在这一带游荡过,在他的一份调查手记中提到过东嘎山洞中有“曼荼罗”一类的壁画,并公布了两幅相关照片。但是由于杜齐并非这方面的专家,他所提供的信息并没有被学界所注意,因此这处遗迹依然沉没在苍茫的土林之中,没有人再提及过。
上世纪初,还有一位英国探险家麦克斯曾经来到过这里,但是严酷的高原气候令他吃尽了苦头,他没有进行任何具有价值的科考和发掘,就匆匆地离开了,在他的日记中,我们只能看到非常简单的记录:“这或许是一个巨大的城市或古堡的遗址”。他的这些经历和记录根本没有引起外界的注意。
牧羊女就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引领人们发现了瑰丽的文明遗存后就“消失”了。后来,考古人员曾经试图寻找这个天仙一样的小女孩,但是整个东嘎皮央所在的区域内根本寻不到她的踪影。难道这是一种天命的使然?难道这就是东嘎皮央壁画的宿命?......
抬头看到儿子已经高高在上了,我却还在这里气喘吁吁......
站在这里休息,不经意回头间,看到刚刚爬过的这狭陡回旋的楼梯,把自己吓了一跳......
无限风光在险峰,风景的确这边独好。小小的村庄在群山环伺下,宁静安详......
皮央东嘎遗址分布在东嘎村的部分,是一组石窟群;遗址分布在皮央村的部分,是一处由寺院、城堡、石窟和塔林组成的大型遗址,总规模比东嘎大,属于古格王朝仁钦桑布时期所建的八大寺之一,建于10世纪,曾一度是古格王国重要的文化中心。皮央东嘎遗址存留的石窟总数将近千座,包括礼佛窟、禅窟、僧房窟、仓库窟、厨房窟等各种类型的石窟。礼佛窟内绘有壁画,内容有佛、菩萨、飞天、比丘、供养人像、佛传故事、礼佛图、说法图、密宗曼荼罗、动物、植物、装饰图案。石窟壁画是用矿物颜料绘制的,因此色泽完好。皮央东嘎石窟群是西藏高原迄今为止发现的规模最大的一处佛教石窟遗址,也是国内年代最晚的一处大规模石窟遗存。
皮央,汉语中亦译为培阳、皮旺、其旺等,系一处由寺院建筑、城堡,石窟和塔林组成的规模宏大的佛教遗迹。山上散布约1000个洞窟,其中一些虽已塌毁,但总的规模比东嘎还要大。初步考证,东嘎皮央遗址属于古格王朝仁钦桑布时期所建的八大寺之一,建于10世纪,一度是古格王国重要的文化中心。
皮央石窟共分为四个区,编入洞窟872窟。皮央石窟大体上可划分为前山区、后山区。前山区为第Ⅰ区,洞窟基本上呈由北向南直线分布,其编号顺序从沟谷北端开始向南,共编为第1~433号窟。后山区编为第Ⅱ区和第Ⅲ区,其中第Ⅱ区洞窟的走向由北向南转为由东向西,略呈“U”形分布,共编入洞窟145窟;第Ⅲ区从谷底部折向西侧,直至皮央遗址的最西端,共编入洞窟247窟。在皮央遗址的山顶,还分布着一些洞窟,编为第Ⅳ区,包括第1~37号窟。此外,还有若干位置分散的洞窟未全部编入。皮央第Ⅰ区第90号窟平面近似方形,窟门后接甬道,甬道宽1.4米,长1.6米,窟室进深4.85米,面阔5.15米,顶部式样为穹隆顶式,高3.8米,窟内两侧壁的前壁上各设一立像龛,龛内绘制千佛像等。在窟内后壁上原塑有佛像3尊。第79号窟也是在侧壁上设有龛室的洞窟,洞窟平面为方形单室,前设甬道,窟室进深4.2米,面阔3.52米,甬道凿成斜坡式样,甬道顶比窟顶低平,在门楣处形成转折的线条相连接,门楣下方绘制壁画。窟内左、右、后三壁上均开有龛,其中后壁龛内残存供置佛像的圆形穿孔,说明该处曾供置佛像。在该区较晚期的洞窟中,还出现了一种窟顶呈两面坡式样的洞窟,如第351号窟,平面形制为方形单室,进深2.35米,面阔3.4米,窟高2.5米,顶部做成两面坡式,上绘各种图案。
位于皮央村以南的是东嘎石窟群。东嘎也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
,靠山临水,在“古格王国”遗址西北约40千米。东嘎石窟散布在东嘎村北面断崖上,路上能看到山上密密麻麻的洞窟。现存洞穴接近200个,延绵2千米,俨如蜂巢。其中绘有精美壁画的几个窟洞,集中在东面一片呈“U”字形的山崖上。
东嘎石窟群可分为两个地点,共分为五个区。第一地点位于东嘎村北面断崖上,石窟分布由西向东分为三区。第Ⅰ区洞窟分布略呈“U”形,由50座洞窟组成,依据各窟之间相对关系可分为第1~11号和第12~50号两组;第Ⅱ区洞窟共有51座洞窟,依其相对位置关系可分为第l~28号和第29~51号两组;第Ⅲ区洞窟系东北方向的后山区,共由第1~39窟组成。东嘎第二地点位于东嘎东面山沟中,两地点直线相距约30千米。洞窟开凿在山崖北面峭壁上,从西向东共有9座洞窟,编号为第1~9号窟。东嘎第一地点Ⅰ区第1、2号窟及第二地点第1号窟均是较大型的礼佛窟。其中,东嘎第一地点Ⅰ区1号窟平面形制为方形,单室,进深与面阔均为6.65米,通高5.64米,其外缘近于方形,窟内未开凿佛龛塑像。东嘎第一地点Ⅰ区2号窟平面形制亦为单室,方形窟,进深与面阔均为7.3米,顶部式样为一多重同心圆形套顶,通高5.51米,顶部外缘为方形,中套四重圆形,向上隆起呈圆形的窟顶,呈一坛城状。窟内北、东、西三面壁上开设长条形佛龛,其中北壁佛龛设在后壁距地表高1.85米处,高1.6米,与后壁等长,龛内原有泥塑佛像8尊,今残存头光与背光贴塑。在窟内还发现泥塑残佛头像2尊,系原塑像的残部。窟内中央还有两座方形塔基,表明原来在窟内还建有佛塔供养,今塔身已残。东嘎第二地点1号窟的平面形制是近方形的单室窟,进深3.7米,面阔4.2米,窟门前设狭长甬道通向窟室,甬道宽4.1米,长2.2米。窟室顶部做成覆斗形,高5.3米。在窟内中心设一圆形坛,未开凿龛室塑像。在东嘎石窟群礼佛窟中还发现有一些形制较小的洞窟,基本特点也是方形单室窟,一般均绘有壁画,有的在窟内两侧壁或后壁上开设有龛。其中,东嘎第一地点Ⅰ区3号窟为一近似方形的单室窟,进深4米,面阔3.2米,穹隆形顶,中间部位向上隆起略呈半球形,窟内四壁原遍绘壁画,今仅残存若干局部图案。
保存较好的东嘎壁画集中在半山腰的3个洞窟中,它的形成及其年代,在众多的西藏历史、宗教、文化档案中没有记载,是一个尚待解破的文化之谜。洞窟壁画有近千年的历史,考古、研究价值极高。
终于站到了一处平台之上,且先休息一会儿再说......
东嘎藏语意为“白海螺”,在后弘初期的11世纪前后已经成为古格最重要的佛教文化中心之一。当年遗存的石窟群分布在今天东嘎村北面断崖上,断崖两端向东西方向延伸,形成巨型内凹形。石窟南面不远的台地残存寺院遗址和散落佛塔群,是与石窟同时代所兴建。东嘎最为引人注目的是编号为一号到三号窟,窟内壁画相对保存完整。
纵观人类的发展,我们发现绘画艺术由低到高的发展过程中一直保持着旺盛而持久的生命力。早在人类的远古时代,“岩画”就已经成为记录生产、生活、交往等活动的一种方式,其意义和表达手段不亚于传说中“结绳记事”所具有的功能。在古埃及已经发现了比金字塔还要早的岩体画,在欧洲岩画以露天岩刻为主,主要分布在地中海沿岸地区,另外在中国、印度也发现了大量的石器时代的岩画,主要分布在山区和丘陵的洞穴之中。早期的岩画表达手段非常简单,有的仅仅是动物的图形,或一些简单的线条组合,后来出现了比较复杂并具有连贯动态效果的图案,画面变得更生动,更逼真。我认为,随着远古人类绘画技能不断提高和实际生活需要,古老的岩壁画发展路径出现了分化,一部分更加简化成为了人类早期的象形文字,如中国的甲骨文。而另一类逐渐的精细和复杂,成为了绘画艺术的源头。
佛教壁画的源头应该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当佛祖创立了宗教体系并圆寂后,他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宗教教义的文字和图形记录。正如《论语》并非孔子编写,而是由学生根据其生前语录汇总而成的一样。佛祖的弟子们为了弘扬佛祖的智慧和觉悟,根据当年追随佛祖时的记忆,先后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集结。这三次“集结”在佛教历史上非常著名,不仅留下了历史上最早的佛教文字和图形记录,还将之汇编成为最早的佛典。在古印度,为了敬佛拜佛,有将佛教典故用图画的方式绘于道场和福堂的习惯,这或许就是佛教壁画的起源。在犍陀罗时期印度绘画风格与希腊绘画风格相结合,使佛教壁画艺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后来,随着佛教在亚洲地区广泛传播,佛教壁画也随着其传播路径不断地四面八方延伸。
在西藏,佛教的进入大约在公元五世纪前后,到了松赞干布时代佛教成为了主导性宗教。随后佛教不仅一统了整个高原的宗教活动,还将这里演变成为“政教合一”的地区,要知道历史上“政教合一”的国度并不普遍存在,但是在西藏这种政体形式却长期存在,并一直持续到了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长久以来,当人们凝视着精美绝伦的唐卡艺术的时候,内心有一种莫大的疑问挥之不去:这样一块有着至尊地位的佛国净土,为何居然找不到代表着典型佛教文化元素的石窟壁画艺术?公元五世纪前后,佛教已经成为了世界性宗教,洞窟壁画艺术也随着其传播被广泛地延伸着,形成了一个相互衔接的佛教艺术链条。但这个链条一直没有衔接上,它在青藏高原这块苍茫的土地上出现了空白,直到东嘎皮央壁画被发现后,这个疑问才最终有了答案,连接着古代南亚、东亚、中亚的佛教艺术链条才得以链接起来。
东嘎皮央的壁画具有明显的地域特征,绘画风格受邻近的克什米尔和印度同时期艺术形式影响,并吸收了中亚艺术精髓,这些艺术形式其与本土文化融合后,形成了比较成熟和完整的东嘎皮央独特的图式语言。根据专家的研究,东嘎皮央的壁画为古格王朝艺术风格的主流,也是之后藏地佛教艺术发展的源头之一。
东嘎皮央的壁画出自何时,历史上没有详细记载。按照古格王朝少许存世的文献来推论,学者们大概比较认同这里的石窟开凿时间大约在公元十世纪古格王朝初期。那个时代古格王朝刚刚建立,摆脱了战乱纷扰的人们汲取了朗达玛灭佛导致吐蕃王朝灭亡的教训,加之为了求得一种精神上的解脱,他们大力弘扬佛教,当时的国都扎布让地区形成了非常浓厚的宗教氛围。
这个时期有一位非常著名的人出现在历史舞台上,这个人被称为“天喇嘛”意西沃。意西沃是古格王朝第二代君王,为了弘扬佛法他奔走于阿里高原之上。他在札达构筑了托林寺作为王国弘扬佛法的中心,他还派遣了使者到克什米尔地区学习佛教密宗宗法,后来他放弃了王位专心敬佛,翻译了大量佛教经典。他在一次巡游的过程中被俘,敌国要求用与于他等高的黄金赎身,最后他拒绝了救赎他的行动,让他的子民用救赎他的黄金去弘扬佛法,最后他被敌国杀害。
或许就是这个天喇嘛意西沃的努力,佛教在阿里地区得到广泛地传播。在他的事迹感召下,西域高僧阿底峡来到了札达,并开创了西藏佛教历史上的后宏期。或许我们看到的东嘎皮央壁画,就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被创造出来并遗存至今。
皮央石窟群很是宏大,依傍山势而生的主体可粗略划分为前山、后山两区。站在这里远眺,黄土山间幽黑的洞眼彷彿蚂蜂窝般密麻,种类则囊括供作朝觐的礼佛窟、生活起居的僧房窟以及安置高僧的灵塔窟等。学者由其布局和残留物推测,皮央石窟原先应为集政治场所、民生聚落和宗教寺院于一的遗址:高处的洞窟多为礼佛场所,其内留有不少设色鲜妍的壁画,内容包含佛菩萨、本生故事乃至于供养人等;位置低下者在过去则可能用作民居,因此洞壁可见埋锅造饭所遗留的烟燻痕迹。
东嘎皮央所在的位置已接近扎达土林边缘,而站在这里举目四望,依然是满目苍凉的土林地貌。这处凹形山谷两侧是高大的土山,左侧山顶上遗存着几乎坍塌了的神殿和宫室建筑,这就是与皮央城堡遥相呼应的东嘎城堡;右侧土山光秃秃地向外延伸,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淋,这一侧山体已经慢慢坍塌下来,形成了斑斑驳驳并且起伏剧烈的陡坡;正对面,是一处陡峭的崖壁,高耸的峭壁垂直而下,泰山压顶般地落在了陡坡之上,就在这陡崖和陡坡的结合部有几座洞穴,并有明显人工修筑的痕迹。
在这空无一人的石窟赏玩,忽然发现一位老人从山下蹒跚而来。赶紧凑上去询问,果不其然,这位老人正是石窟的守门人。也许是感念我们的虔诚吧,在西藏一路行来,幸运之神好像一直眷顾着我们。藏民们普遍较为质朴和热情,已经下午七点多了,老人却还带领我们去看了这里千年前的珍宝——壁画和佛经......
半山腰处有着大大小小几个洞窟,其中有两个规模较大。这两个洞窟就是被考古界称为东嘎皮央第1号、第2号的著名礼佛石窟。老人都带我们拐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偏僻洞穴,告诉我们,这里的壁画是全皮央东嘎保存最完整、年代最久远的一个洞窟。太兴奋了,和千年前的壁画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为避免壁画受损,我们没有用相机进行拍摄,只是拿出了手机,关闭闪光灯进行拍摄。洞窟黑乎乎的,完全看不到自己拍了些什么,老人好心地拿着手里的手电筒为我们照亮......
进入洞窟眼前一亮,整个洞窟内四壁、门楣和窟顶都绘满了壁画,色泽鲜丽,笔画细腻、生动,不夸张地说这是我所见到的最精美的石窟壁画之一。两个洞窟规模相似,但形制略有不同,一圆一方,契合了古人天圆地方的哲学思想。这两个石窟功能主要用于礼佛,是东嘎皮央保存最为完好的礼佛窟。
这两个洞窟中壁画的主要内容包括了佛像、菩萨像、神像、飞天、侍女、供养人以及曼荼罗图案等,还绘画了佛教故事、众生礼乐图和各种各样精美的动物、装饰性几何形图案。
在洞窟内发现有壁画叠压现象,这种叠压现象在敦煌等石窟中也很常见,说明因不同时代的供养人改变而进行过重绘。里外层壁画用料基本相同,但是风格和绘画手法略有不同,展示了不同时期人们的价值取向。在西藏同类风格的壁画极少发现,风格相近的只有托林寺和象泉河谷中发现的少量石窟中有类似壁画作品。而东嘎皮央发现的壁画绘画量如此之大,技艺如此纯熟,不仅仅填补了西藏佛教壁画发源的空白,也为研究古格王朝的传承和西藏佛教发展的历史提供了不可缺失的重要素材。
东嘎遗址1号洞窟,窟顶为四方形藻井,墙面为坛城图案。画面由来自印度的红色涂料和来自阿富汗的天青石研成的蓝色粉末绘制而成。1号洞窟是最具特色的,窟顶为四套斗形,即以坛城图案为主的外方四圆形状,这在整个西藏是十分罕见的,非常独特。
我们所看到的壁画尽管受到恶劣天气的长期侵蚀,色彩依然鲜艳、生动......
东嘎皮央壁画是西藏文物部门考古的重大发现,它是中国佛窟艺术的又一瑰丽画卷,将填补中国西藏西部古代佛教石窟艺术研究的空白,为研究名扬海内外的阿里古格王朝的历史提供了重要的材料。
石窟的主要形制和功能是供礼佛专用的佛殿式洞窟。窟内多设坛置像和绘制壁画,其中壁画受自然侵蚀并不十分严重,大量精美绘制基本完整,尤为可贵处在于遗存壁画年代多集中在古格早期的公元11至12世纪前后,画风绚丽自由浪漫,一度达到古格及西藏佛教文化历史中艺术成就巅峰。进入石窟,从窟内壁面观察,在壁画绘制前壁面先被处理平整,再平抹一层带草质拌泥,然后涂一层石灰作为底面。然后以线条起稿,勾勒绘画对象的基本轮廓,再细致填以颜色,并常常在所绘尊像的五官及配饰以金粉做重点装饰。壁画采用一种特殊的矿物并拌有动物骨胶质的颜料绘制,经久犹新,永不褪色。洞窟四壁、窟顶及门楣画不同繁复画面,色彩如梦幻般丰富绚丽,佛界意味扑面肆溢。
从其遗存规模、样式,特别是绘画风格特征来看,这些石窟开凿时期至少不晚于古格早期的十一世纪。这个时期古格政治、经济、文化正值强盛期,具备了建寺开窟所必须的前提及大量资金,倍受举国僧俗拥戴的佛教灵魂人物意希沃、仁钦桑波和外域大师阿底峡神奇的推动古格佛教高度迅速发展,颇具传奇。大量古格著名佛寺、石窟始建于此时期,同时迎请各国佛教艺人来古格工作并授徒传技。所遗存如壁画、唐卡、金铜佛像、擦擦等当年佛教艺术品尽显同时期域外艺术风貌。全然吸收多方外来艺术并自然浑成,即是东嘎皮央石窟壁画特征。
皮央东嘎壁画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多姿多彩,形象生动的大千世界。这样丰富的洞窟壁画在当今实为少见。这些精美绝伦的壁画,是礼佛窟中的遗存。
所绘制内容多为当时日益盛行的大量密宗造像,如各种佛像、菩萨、金刚女、佛母、护法、力士等,世俗供养人、佛传故事及说法图、礼佛图也占据重要比重。还有孔雀、龙鱼、双龙相缠绕、双凤对立等各种装饰图案纹样及密教曼陀罗等。壁画中龙、凤、狮、马、羊、牛、雁、鸭、象等动物中的有些动物并不是阿里高原所有。各种天女图案最多,造型生动,变化丰富。其中数量可观的曼荼罗图形常常绘制于石窟中心部位,为东嘎皮央壁画最精华所在。
在绘画技法中主要采用凸凹法,即以单线平涂和逐层晕染相结合,强调明暗层次,表现出凸凹立体视觉。这种纯正的凸凹晕染技法在后世的藏地绘画中逐渐呈程式化,而在此时期的东嘎皮央时代这种手法则被表现的灵活精准,几近完美。在同时期的克什米尔壁画、中亚较早时期壁画如龟兹的克孜尔壁画及敦煌等地壁画也都能导觅到这种技法的影踪。
皮央东嘎壁画构图严谨,线条流畅,色彩鲜艳,造型独特,惟妙惟肖。壁画历史久远,内容丰富,画中还有些异国他乡的人物、图案、造型。
整体来看,东嘎皮央绘画更接近克什米尔艺术,从地理以及文化传承关系来看也是比较合理自然。而东嘎皮央绘画又能明显的与之区别,显露独到。尤其在用笔用色往往淡雅内敛,含蓄舒展,宛如水墨交融,显示出独特的表现技艺与要求。在此前提下又有两股绘画审美趋向并存于同时期不同窟域,且彼此并不排斥,相得益彰。一股是强调造像轻逸柔美,雅致高贵。轮廓线细淡轻涂,晕染过渡极自然,尊像体态表现轻盈灵动,尊像下莲花滋生盛旺,瓣阔而肥硕,仰覆恣意翻动。以青、蓝色调为主,另一股则表现出相对古拙朴实风貌,轮廓线及晕染手法厚实粗重,简约直接,用色浓烈明快,以绛红色为主。尊像体肤表现结实健硕、神情端重,较接近西域克孜尔早期壁画特征,而这种画风似乎并非直接来源于西域,而是由克什米尔转道而来,直接原因是两股审美趋向表现出诸多共同地域性特征,已然融合纯熟自然,如面相体态、衣着饰物的一致。所有尊像面部丰满圆实,大眼丰唇,体形修长健硕,肩宽腰细。上身往往赤裸,下身着花纹式裹体短裙。头戴三叶或五叶宝冠,耳饰大环,颈部挂饰珠链、璎络,手臂饰钏、镯,肩披飘帛于身两侧翻飞。覆钵形头光随头部倾向而布并不呆板固定,大圆背光中常常用彩色线条绘出蝌蚪状光芒线,灵动而具装饰,烘托庄穆氛围。
我们甚至可以想象,当年年迈的仁钦桑波聘请两位克什米尔籍艺术大师以及他俩各自的追随弟子们,翻山越岭到达遥远的东嘎皮央进行壁画绘制工作。两位大师各自坚持自己的绘画立场,一位倡导纯正的克什米尔绘画,另一位则强调渐成多元的新克什米尔式的绘画,于是两股表现同一题材的画风从此滞留在古格的东嘎皮央石窟。这或许也是智慧的仁钦桑布本意,其间多少岁月与故事引发后人联想。
东嘎皮央地区,在古格王朝时代是非常重要的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在这里不仅仅形成了以王室成员主导的地方政府,也吸引了很多外来的广大僧众集结于此。当年达官显贵们成为了这些洞窟壁画的供养人。随着古格王朝步入强盛时期,东嘎皮央壁画的绘画技法和精美程度不断提高,最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浑然绚丽、浪漫自然、虔心洒脱并多姿多彩壁画艺术。这里每个洞窟的壁画都有显著的不同之处......
壁画中的飞天形象在丝绸之路上出现很多。
佛像背光及佛像壁画......
残存的佛像及侍女壁画......
原来在这两个礼佛洞窟内还筑有各种各样的佛像,佛像采用泥塑敷彩的方法,由于西藏地区土质原因,这里的佛像所使用的泥料中粘土含量较少,虽伴有一些草节、树枝一类的植物纤维,但是粘合力不强。此外由于这一地区气候干燥,昼夜温差变化大塑像极易风化,加之人为的破坏,因此这里的塑像大多损坏严重,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菩提树壁画......
装饰图案壁画......
吉祥瑞兽及飞天图案壁画......
精美的集合构成及佛像壁画......
孔雀翎图案......
敬香侍女壁画......
曼荼罗中的文珠菩萨像......
这里留存的壁画有很多异域人物、图案和造型。阿里地区属于古格故域,是历史中有着悠久藏传佛教文化的重要地区之一。由于古格地处西部西藏的特殊地理位置,与周边佛教国家或地区的密切交流的频繁程度,直接受到了凿窟造像的宗教意识与技艺方法的影响。
阿里高原气候无常、交通闭塞、自然状况极度恶劣。千百年来,东嘎皮央就像被遗忘了,她深藏于高原的荒谷之中,淹没在世人眼界之外,这或许对于这座伟大的文化遗存是件幸事。现在,东嘎皮央已成为解读“西藏密码”重要元素,从这两个石窟保存完好的壁画的内涵,可以寻找更多关于这片神秘土地所蕴含的文化信息。
东嘎皮央石窟中的壁画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自然而完好地被保留了下来,其存世的意义并不亚于我们所熟知的甘肃敦煌的莫高窟。尽管现在对其研究仅仅停留在初期阶段,但它所揭示的关于西藏历史、宗教、艺术、人文等方面的元素,将会成为一门世界性课题而引发考古学和藏学等领域的广泛讨论。
想象不到吧,在西藏,不仅有蓝天白云,还有千年前的文明与我们相遇。真正来到阿里,双脚踩在海拔几千公里的土地上,感受这里神秘的文明,色彩鲜艳的壁画,各种宗教的发祥,古老瑰丽的岩画,冈仁波齐神山、神湖鬼湖......都让西藏这块神秘的土地平添几分神秘......
苍茫的阿里高原是象雄古国和古格王国故都的所在地,这里是西藏古老宗教本教的发祥地,佛教最早也是从这里传入西藏腹地的。千百年来,藏民族的先民们创造了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给阿里高原留下了无数的历史宝藏......
苍茫的阿里高原是象雄古国和古格王国故都的所在地,这里是西藏古老宗教本教的发祥地,佛教最早也是从这里传入西藏腹地的。千百年来,藏民族的先民们创造了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给阿里高原留下了无数的历史宝藏......
部分文字与图片来源于互联网
——2019.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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