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县路上的名人故居——杨振声故居(黄县路7号)
从大学路的路口拐进黄县路,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座别具一格的小咖啡店。再走进一瞧,原来这里就是黄县路7号!年久失修的房屋,斑驳的树影,有谁想到这里曾经住过许多全国闻名的学者呢?!
杨振声青岛故居位于黄县路7号。这是一座两层砖混结构的小楼,是上世纪初由日本建筑师设计建造的。小楼前面还有一座不大的院落,院内的两株柿子树依然茁壮,传说是杨振声当年栽种的。杨振声就任国立青岛大学校长之后住在黄县路7号。据梁实秋回忆,“他(杨振声)和教务长赵太侔住楼上,一人一间卧室,中间是客厅,楼下住的是校医邓仲存夫妇和小孩。”
杨振声(1890-1956),现代著名教育家、作家,著有小说《玉君》、《渔家》等。1930年,杨振声接受邀请只身一人来到青岛担任青大校长,他民主办学,广罗人才,先后聘请闻一多、梁实秋、沈从文、赵太侔等人来青大任教,迎来了青岛大学第一个黄金时代。1932年秋,杨振声辞职,离开青岛前往北京。
“到处为家不是家,陌头开遍刺桐花。”(杨振声在青岛和朱自清的诗)杨振声只客居青岛两年,这两年,在他的一生中是短暂的,但对作为教育家的杨振声,是最辉煌的时刻。他一生除了在大学担任教授,就是默默无闻地编撰教科书,为民族的教育做工作。正是在他的努力、感召力和影响力之下,把青岛大学建成了一所有实力和规模的大学,给青岛带来上世纪30年代文化的繁盛。今天,青岛的海洋科学的龙头地位,还应追溯到杨振声身上。
杨振声为人正直、廉洁、谦虚、热情。平时或穿西装,或着大褂,经常手中拿着一个大烟斗,长方形的脸上,经常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潇洒大方而又平易近人,很有一个教育家和学者的风度。当时,经常有学生到他的住处去拜访他,谈创作,求学问,他总是热情接待,不是端出咖啡,就是沏上清茶,亲切交谈,娓娓不倦,使人如沐春风。他是国内闻名的书法家,他的书法豪放、苍劲,颇有魏晋风骨。对于诗词,他也十分喜欢和擅长。当时,学校中发布的布告,经常是用固定的格式和死板的套语。思想开明,热爱祖国,同情革命,始终保持爱国知识分子的高尚气节。在北京大学读书期间,与许德珩等同学积极参加“五四运动”,反对卖国贼陆徵祥、曹汝霖和火烧赵家楼活动,被捕入狱一周。“九·一八事变”时,捐款数百元,支持学生南下请愿。担任国立青岛大学(今山东大学前身,非今天的青岛大学前身)校长时,为维护教育独立,抵制国民党和军阀干预,于1932年辞去大学校长职务。1934年,杨振声受国民党委托,担任在英国举行的中国艺术国际展览会主持人,当得知古物展出后将用来换取军火时,便立即辞去主持人职务。建国前夕,国民政府为其送去到台湾的飞机票,他毫不动摇,坚守岗位。
他不仅从事高等教育,而且重视中、小学教育,曾亲手编写了《抗日救国中小学国文教科书》、《实验小学国文教科书》。杨振声不仅致力于教育事业,还创作了大量联系现实斗争的文学著述,有中、短篇小说20余部(篇)和散文、杂文、诗歌等50余篇(首)存世,其一生著述颇丰。在读书期间,就陆续发表了《渔家》、《一个兵的家》、《贞女》和《磨面的老王》等反映社会问题的小说。1924年,又发表了代表作中篇小说《玉君》。是一位具有独特风格的现实主义作家。他的作品充分体现了“五·四”新文学运动反帝、反封建的战斗传统,表达了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鲁迅称他是一位“极要描写民间疾苦的作家”,将他的作品作为现代文学史上第一个文学流派“新潮派”小说代表作选入《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
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期间,创作了许多联系现实斗争的丰富多彩的杂文、文学评论和小说,表达了反侵略战争的强烈爱国主义思想,逐渐成为一个具有独特风格的现实主义作家。其文学创作,为“五四”新文学的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占有一定地位。1957年,人民出版社出版其小说集《玉君》,收入小说12篇。1987年,人民出版社出版《杨振声选集》,收入他的各类文学作品56篇。
1928年济南“五三”惨案发生后,省立山东大学停办。南京政府下令将其改建为国立青岛大学,由教育家蔡元培举荐,1930年5月杨振声出任青岛大学校长。蔡元培主政北京大学时,倡导学术自由,“兼容并包”,打破门户之见,广揽有学识的各方面专家学者到北大任教,使北大呈一时之盛。
杨振声出任青岛大学校长,闻一多任文学院院长兼中文系主任,梁实秋任外文系主任兼图书馆馆长,黄敬思任教育学院院长兼教育行政系主任,黄际遇任理学院院长兼数学系主任,王恒守任物理系主任,曾省任生物系主任,赵太侔任教务长。另有杜光勋、游国恩、张煦、沈从文、傅鹰,及稍后到来的老舍、洪深、任之恭、王淦昌、童第周等。除师资外,杨振声十分看重学校的图书馆和实验室的建设,他把这一工作视作盖房子打基础。同时他很重视图书、设备的管他和利用,他任校长时期,主持建造一了科学馆,图书馆建设也颇有水平。
杨振声主张从严治校,主持制定了完备的规章制度,使学校工作能按部就班有序进行,这样可使学校形成优良的校风,造就有用之才。杨振声尤重视办学质量,他在校内实行淘汰制,规定比许多名校更严的制度,形成很高的淘汰率。
在学校内重视开展学术活动,带头进行学术演讲,请校内外学者名流繁荣学术,鼓励师生们建立学术社团,创办学术文艺报刊。任校长两年,为学校后来的发展做了大量工作,做出了为人们肯定的重要贡献。
任青岛大学校长期间,效法老教育家蔡元培在北京大学的“兼容并包”、“科学民主”的办学方针,积极延聘专家学者来校任教,提高学校的学术地位。可谓名流云集,人才济济,其阵容之齐整,在全国的大学中也屈指可数,形成山东大学创建后鼎盛一时的局面。
以自己的地位和声望,经常邀请学术界的名流来校讲学,学校的学术气氛非常活跃。当时学校的地位确属蒸蒸日上,学校的声誉更是与时俱增。特别注重加强文科,十分重视文科的教学。他在为中文系学生讲的《小说作法》专题中,既突出新文学的战斗精神,又强调美学的艺术风格。有时以自己的创作过程,分析成功与失败的经验教训,内容丰富,材料充实,深刻简练,使学生大受教益,深得好评。
他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的著名作家,继承“五四”的光荣传统,先后发表了一批反帝反封建、暴露旧社会黑暗、反映工农大众疾苦、争取妇女解放的文艺作品。鲁迅称他是“极要描写民间疾苦的作家”,他的作品大部分已收入1957年出版的《玉君》一书中。
杨振声是国立青大首任校长, "忽悠"名人来执教
青岛有条著名的“文化名人故居一条街”(由福山路、福山支路及鱼山路组成),许多文人雅士曾寓居于此,包括闻一多、梁实秋、沈从文、洪深等。在所有这些名人当中,有这样一位名人,正是他把上述名人引入了青岛,在事业上细心支持,奇怪的是,他的故居竟然没有黑色大理石的介绍牌,显得默默无闻。他就是不该被遗忘的大教育家——杨振声先生。
杨振声先生是国立青岛大学的第一任校长,为人真性情,有风骨。他来到青岛,不光为国立青岛大学打下了坚固的基石,更为青岛的人文历史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他的人生跌宕起伏,晚年颇为凄凉。
他参与“火烧赵家楼”
杨振声(1890年~1956年),字今甫,亦作金甫,笔名希声,山东蓬莱水城村人,现代著名教育家、作家。少时在家乡读书,1915年考入北京大学国文系。1918年与进步同学组织新潮社,创办《新潮》杂志,任编辑部书记。关于杨振声先生早年的介绍并不为多,作为一名学人,他首度被人所注意源于“五四运动”。
众所周知,这场席卷全国的爱国运动因青岛而起,也正是这场运动,将杨振声先生和青岛第一次联系在一起。1919年5月4日一大批学生拥上北京街头散发传单,高呼“还我青岛”、“拒绝在巴黎和会上签字”、“废除21条”等口号,杨振声就是其中的一员。值得注意的是,杨振声不仅参与了示威游行,还参与了“火烧赵家楼”事件。党史研究专家余玮在《“五四”闯将杨振声两度被捕》一文中写道,当时队伍中不知是谁喊道:“找曹汝霖算账去!”学生们旋即北转,向曹宅所在的赵家楼进发,由于曹宅大门紧闭,义愤填膺的学生砸了半天门未砸开。最终,杨振声等搭人梯从围墙上翻入,杨振声和匡互生、陈宏勋最先冲进曹宅。打开门后,学生们如同打开闸门的潮水般涌入院内,点燃曹宅,部分同学还痛打了章宗祥。事情闹到最后,军警出动,杨振声、许德珩等少数想维持秩序的学生被捕。杨振声后来曾回忆说:“当时还是无经验,若大家整队而入,整队而出,警察是捕不了人的。”
杨振声能够脱离此次危机源于蔡元培先生的保释,蔡元培是闻名全国的大教育家,也是当时北大的校长,他本人十分器重杨振声,因此他联系北京部分学校的校长联名保释被捕学生。在社会各界的积极营救下,5月7日,杨振声等获释出狱。据说,当时蔡元培率一批师生亲往红楼北面的广场,迎接获救的学生,杨振声等看到蔡元培后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此后,杨振声受学生委托,与徐骥等代表(共4人)一起去向京师警察总厅办交涉,要求归还被扣留的《五七周刊》。这种“反动”要求自然是警察当局所不能容忍的,杨振声回忆,“警察总监吴炳湘又长又臭,夹软带硬地训了我们一顿,我们还是要他还我们的报。”这种“秀才遇到兵”的情况最后再次以杨振声被捕收场,一个星期之后,才被释放出来。
两次被捕的经历至少可以说明两点:第一,杨振声是一个正义感极强的人,在他身上有着鲜明的知识分子特点;第二,杨振声具有很强的领导能力,他的学识和人品能够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可。也许正是这些经历,使他成为国立青岛大学第一任校长的不二人选。
“先尝后买”拉来梁实秋闻一多
杨振声出任国立青岛大学校长一职是众望所归的。1930年这一年,杨振声刚好40岁。40岁的杨振声,已拥有了留美和在几所院校任教的背景,还是清华大学教务长。加之杨振声乃是蔡元培先生的高足,经蔡元培先生推荐,杨振声成为国立青岛大学的第一任校长。作为蔡元培的得意门生,杨振声把北大的“兼容并包”、“思想自由”的办学理念带到了国立青岛大学,办事认真的他还未宣誓就职就来到学校办公,节俭办校、广揽人才。
据说国立青岛大学在建校之初经费严重不足,不仅没有开办费,经费也仅40余万元,只等于同时期的中央大学、中山大学和武汉大学的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可以说除了校舍,其余一切几乎均需从头做起。在这种情况下,杨振声从实际出发,提出勤俭办学的方针。当时学校为了办公方便,要给他买一辆汽车,他坚持买了一辆旧的老式汽车,始终没有换。杨振声的理论很简单,却很实用——“在行政上多花一文,这一文便是虚耗;在基础上多花一文,这一文便是建设”。基于这个理论,即便是一个信封、一张信纸,他从不用公家的东西。在学校的校务会上,杨振声自带香烟、咖啡和茶叶,与大家一起分享。
和在财务上“斤斤计较”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杨振声对于人才却是毫不吝啬。梁实秋先生有过多篇回忆杨振声的文章,在一篇文章中他写道:“民国十九年夏,今甫(杨振声)奉命筹备国立青岛大学,到上海物色教师,我在此时才认识他。有一天他从容不迫地对闻一多和我说:‘上海不是居住的地方,讲风景环境,青岛是全国第一,二位不妨前去游览一次,如果中意,就留在那里执教,如不满意,决不勉强。’这‘先尝后买’的办法实在太诱人了,于是我和一多就去了青岛,半日游览一席饮宴之后我们接受了青岛大学的聘书。”这种求贤若渴的胸怀让梁实秋数十年之后都感慨不已——“今甫待人接物的风度有令人无可抵拒的力量。”
除了从人才、物资上下手之外,杨振声还为青岛今日成为海洋科学研究中心打下了基础。他认为中国能搞“海边生物学”的唯有厦门大学与国立青岛大学,但厦门论自然环境完全比不上青岛,青岛“若能利用此便,创设海边生物学……国立青大则将为海边生物学之中心点。”
“酒中八仙”的故事
黄县路7号倒不太起眼,半椭圆形的外部结构,花岗岩墙面与红瓦相接,二楼的环形阳台如今加了窗子。外表可谓平庸。
当时在国立青岛大学教学的学者们,教学之余都喜欢到这里喝茶谈诗,煮酒论文。经常手中拿着一个大烟斗的杨振声也“总是热情接待,不是端出咖啡,就是沏上清茶”。杨振声豪于酒,他和梁实秋、赵太侔、陈季超、刘康甫、邓仲存、方令孺等人被人称为“酒中八仙”。还自拟一副对联:“酒压胶济一带,拳打南北二京”。
梁实秋在晚年写的散文《饮酒》、《酒中八仙》、《忆杨今甫》等文章中对杨振声饮酒一事多有回忆,据他说:“杨振声善饮、豪于酒,是‘酒中八仙’的始作俑者,每星期六校务会议之后照例有宴席一桌,多半是在顺兴楼,当场开绍兴酒在三十斤一坛,品尝之后,不甜不酸,然后开怀畅饮,坛罄乃止。我们自封为‘酒中八仙’。此外送往迎来及各种应酬,亦无不出于饮食征逐的方式”。“今甫身裁修伟,不愧为山东大汉,而言谈举止蕴藉风流,居恒一袭长衫,手携竹杖,意态潇然。鉴赏字画,清谈亹亹。但是一杯在手则意气风发,尤嗜拇战,入席之后往往率先打通关一道,音容并茂,咄咄逼人。”
作为宾客参加孩子婚礼
除了饮酒洒脱之外,在子女的教育问题上,杨振声也很有大家风范。杨振声先生有两个儿子,长子杨文衡是我国著名的农学家,从上世纪50年代起他对核桃栽培理论及应用技术的研究一直处于国内领先地位;次子杨起是著名的地质学家、中科院院士。
中国海洋大学校史研究室主任杨洪勋在《杨振声青岛趣事》一文记载了一段故事,可以表明关于杨振声对于子女婚姻的看法。杨文衡早年受父亲的影响,他决心走科学救国之路。天津南开中学毕业后,于1931年考入国立青岛大学,在生物系学习,与诗人臧云远是同班同学。来校后,不久与同校女生侯焕成相爱,准备订婚。据侯焕成的挚友、高两级的徐植婉回忆:侯焕成与她是中学、大学同学,关系很好,杨振声曾向她了解侯焕成的情况,徐植婉如实相告,女方聪明、善良,只是因为幼年丧父,母亲对她娇宠一些,并转达侯焕成母亲的意思,让杨振声主持婚事,方可同意二人婚事。文中说,“杨振声深有感触地谈及了自己的婚事,说自己是不知娶妻为何事之时,由他的祖父强逼他成了婚,所以很痛苦。他的父亲曾催促让杨文衡早年结婚,他不希望儿子走自己的老路,被他拒绝了。杨振声向徐植婉表明自己的态度,并希望她转告侯母:文衡与焕成的相爱是最主要的,他不参与其间,也不作为担保人,让孩子自己为婚姻做主。如果侯太太信任文衡,那么希望她同意婚事,家长看重的应该是对方孩子的人品,看重的应该是孩子的婚姻幸福。”
到了订婚那一天,客人甚多,热闹非凡。杨振声不拘旧礼,传为佳话。据当时《大公报》的一篇文章描述:“其子时为诸生,因爱某女同学,爱情成熟,举行订婚,邀约甚众;杨亦以家长资格被邀。华灯初上,宾客毕集,杨最后至。更无招呼。先趋前握子手曰:‘恭贺恭贺!’旋又曰:‘订婚形式,何必拘拘?交换戒指可耳!’言罢而笑,众亦粲然。”
无论从何种情况来分析,1930年至1932年在青岛的这两年应该是杨振声一生中最为开心的时光,有着“酒中八仙”的陪伴,忙于国立青岛大学的运作,生活充实的杨振声度过了一段惬意的时光。此后,随着国家大势的变化,他的人生轨迹开始左右摇摆,不由自主了。
杨振声与青岛
在国立青岛大学的任职充分体现了杨振声作为教育家的才能。当时国立青岛大学的办学经费年仅40余万元,只有中央大学、中山大学和武汉大学经费的1/3或1/4。杨振声注重节约开支,勤俭办学,两年中节省经费45万元用于图书和仪器设备的购置,改善了办学条件。他坚持从严治校又作风民主,十分重视规章制度的建设和教学质量的提高,对系科的设置宁缺勿滥而决不凑数。当时的国立青岛大学曾有设立历史系的计划,因聘不到好的中国史教授于是果断停办。
杨振声是蔡元培的门生,所以,他带到青岛的首先就是蔡元培的“兼容并包”、“思想自由”的办学思想和求贤若渴的热情。杨振声一到青岛,便依靠自己的个人魅力,聘请了大批声名显赫的教授、学者赴青任教,使国立青岛大学在创建后不久,就进入到了一个鼎盛时期。他曾亲自赴沪邀请闻一多来校担任文学院长兼中文系主任,梁实秋担任外文系主任兼图书馆长。聘请黄敬思任教育学院院长兼教育行政系主任;黄际遇任理学院院长兼数学系主任;汤腾汉任化学系主任;曾省任生物系主任。此外,闻宥、游国恩、沈从文、任之恭、傅鹰等也被聘在各系任教。那时候的国立青岛大学精英云集、名人荟萃,其教师阵容之豪华,在全国的大学中屈指可数。
杨振声对学校教育有着深刻精辟的见解。他主张:“学校当多制造此种机会,正式如各种讨论会、辩论会等,非正式的如牛津、剑桥大学之下午茶会等,使学生得到机会与刺激,去讨论学术,批评政治、文艺及各种社会问题。”他实践了自己的主张,应了他的邀请,声名显赫者的章太炎、胡适、罗常培、冯友兰、陈寅恪等都曾作客国立青岛大学讲学。一时间,国立青岛大学英华蕴聚,学术空气浓厚,学校声誉日隆。
在青岛任职期间,杨振声还对本地的地理环境、自然资源、古迹文献等作了认真的考察分析,提出了颇具远见的办学规划,力倡开办海洋生物学、海洋学、气象学,他主张:“……海边生物学,中国大学中有研究此学之方便者,唯厦门大学与国立青大。厦门因天气过热,去厦门研究者多苦之,又易发生疟疾。青岛附近海边生物之种类,繁盛不亚于厦门,而天气凉热适中,研究上较厦门为便。若能利用此便,创设海边生物学,不但中国研究海边生物者,皆须于此求之,则外国学者,欲知中国海边生物学之情形,亦须于国立青大求之。如此,国立青大则将为海边生物学之中心点。”杨振声的这番真知灼见,为中国的海洋科学做出了贡献,在他首创之下,国立青岛大学乃至改为国立山东大学之后,海洋科学始终是独步国内,以至在“山大”基础上建立了青岛海洋大学(后更名为中国海洋大学)和中国科学院海洋研究所,以至青岛发展成为全国海洋科学研究中心。
杨振声为人坦率正直,性格豪爽,平易近人,周身散发着耀眼的人格魅力。梁实秋在《忆杨今甫》中说:“今甫身材修长,仪表甚伟,友辈常比之于他所最激赏的名伶武生杨小楼。而其谈吐则又温文尔雅,不似山东大汉。今甫待人接物的风度有令人不可抵拒的力量”。
当时在国立青岛大学教学的学者们,教学之余都喜欢到位于黄县路7号杨振声的住处喝茶谈诗,煮酒论文。经常手中拿着一个大烟斗的杨振声也“总是热情接待,不是端出咖啡,就是沏上清茶”。杨振声豪于酒,他和梁实秋、赵太侔、陈季超、刘康甫、邓仲存、方令孺等人被人称为“酒中八仙”,还自拟一副对联:“酒压胶济一带,拳打南北二京”。文人喝酒,寂寞孤单时喝酒,郁闷愤慨时喝酒,豪情万丈时喝酒,酒让他们宁静的生活掀起了波浪般的喧哗,在历史久远的夜空里回响。
然而,青岛和国立青岛大学提供给杨振声施展教育才能的时间过于短暂,杨振声的更多的关于国立青大发展的卓识,很快就失去了试验和验证的机会。1932年,国立青岛大学的反日爱国运动发展到罢课斗争,得到北平学生的声援,规模越来越大。南京国民党政府教育部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于7月3日奉行政院令将国立青岛大学解散,学生一律离校。杨振声在无可奈何中,向教育部提出辞职,尽管南京和青岛都极力挽留,但是杨振声去意已决。此后,杨振声的身影便在青岛逐渐隐去了。
在国立青岛大学校长任内的杨振声,清晰地展现了他与以前那个自我之间的“断裂”。
之前,杨振声作为学生运动的进步代表、五四运动的活跃青年被历史记录。而当青岛大学的学生们爆发运动,甚至集体南下向国民党政府请愿时,杨振声站在了学生的对立面,进行劝阻和压制,一再强调学生的爱国行为不要超出学校范围。当事态越发不可收拾时,他主持校务会议,主张对为首的学生进行处罚,因此遭到学生的敌视。最后,杨振声主动请辞校长职务。他的辞职,在朋友看来,是“引咎”。梁实秋称他是“彬彬君子,不善勾心斗角”,因此面对如疾风暴雨的事变,心中苦闷。然而有学者则认为,除了校长的身份使他不得不作出反对的姿态外,对学生运动的态度变化,未尝不是杨振声对自己以往激进立场的一种否定。
这种“断裂”,更明显地表现在他对新文学的态度上。
研究者发现,作为“新潮社”的骨干,曾经创作出若干新文学作品的杨振声,逐渐开始反思“五四”的文化意义。
“新文学运动是思想表现于语言的解放形式”,他表示,但这种改变“主要是工具上的”,“就是以现代的语言来写现代的生活”,而内容上却仍然“以资产阶级为对象,以个人的兴趣为出发点”。据此,他认为“自‘五四’以来,30年中的文学……它还属于在破坏时代的产品,不是建设时代的产品”。
1950年,他在《从文化观点上回首“五四”》一文中表示,“五四”在文化上,是“一股脑地反对中国旧文化,而又盲目地崇拜西洋新文化,换句话说,便是无批判地反对中国文化,而又无批判地接受西洋文化”,“当时对自己的文化,凡风俗、礼教、哲学、艺术、文学等只要是中国的旧东西,就不加分别,一概反对。”最后,他把这种倾向总结为“有点奴性的崇拜”,并对“五四”后的文艺表示“惭愧”。他认为,新文学对民间的东西吸收得不够,不是土生土长的,因此不为老百姓喜闻乐见,导致了其“微弱的命运”。
有研究者注意到,这些批判在表层上显然是受了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影响,但在更深层面上,这不失为一种独立的思考,值得后人分析。不过,在不久之后的“三反”运动中,杨振声被定为“学阀”,接下来的院系调整,他又被调到东北人民大学。历史未容他将这种思考继续下去,而是将其掩埋在了一个大学校长的风流往事里。
(文字资料整理于网络)
——20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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